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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(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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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己記錯拿錯了吧?

知道內情的九嶷弟子暗自腹誹,不知情的卻一時被宮小蟬忽悠住了,天山派的女道君睜著一雙鳳眼,望定丹藥,道:“此丹確實有些奇怪,顏色似烏非烏,嗅起來有股……難以言說的味道。”

其實您是想說有股屋檐下吊了三年的臭鹹魚的味道,是吧?

青城派的道君打量著丹藥,撚著下頷三尺長的美髯,沈思半晌,道:“果真是從未見過的丹藥,莫非是這位宮小友的自創?”

少鹹的青淩道君不吭聲,作為煉丹大派的掌門,手下栽培的桃李多如過江之鯽,他一開始就發現了,南珂這個徒弟在煉丹一道上,怕是有著先天的缺陷。

“不錯,此丹藥正是晚輩自創的初品丹藥。“微微一笑,宮小蟬拱手道:“宮小蟬有個逾矩的提議,還望諸位仙人一聽。”

昆侖的道君頷首:“你說。”

“弟子想,既然本次比賽是以藥效分勝負,不如弟子與荊道友各自服下自己煉制的丹藥,如此可以準確地判定丹藥的效果,勝負也更加精準,諸位仙人以為如何?”

諸人臉上紛紛露出一絲異色。

這確不失為一個好提議。

宮小蟬見眾人神色松動,心中頓時一寬。

她是不知道荊戈那粒藥丸藥效如何,但她知道自己手裏這枚藥丸的威力。

死不了人,但面色發青惡心想吐是免不了的,嚴重的話會當場暈厥,甚至之後還要臥床數日上吐下瀉渾身紅疙瘩都不無可能……

但就是這樣,才能證明她藥效佳啊。她剛才也說了這丹是初品丹藥,初品丹藥是最低級的丹藥,好歹她也是煉氣巔峰,只差一點就能突破巔峰抵達築基,卻被自己煉的這初品丹藥放倒,這難道不是藥效的最好證明嗎?

不奢望取勝,只求這局能打平!下局再戰!

時間流逝,就在宮小蟬以為裁判者們即將應允她的請求的時候,一把中氣十足的中年男音卻驀地響起——

“女娃子主意不錯,可惜膽色太差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耐不住寂寞又發了一章……

接下來就走周二四六日一周四更路線了,大家可以養肥沒關系,記得收藏了就好,等哪天看“收藏列表”了還能想起來過來瞄一眼,然後喜大普奔地發現這文已經完結了。(拇指)

☆、賭局(一)

新一代的各派弟子大抵對“摩天宗宗主宿破天”這個名字沒什麽感觸,但在三百年前,對絕大多數修真者而言這都是個如雷貫耳的名字。

宿破天修的是正道,卻一不積德行善普度眾生,二不疾惡如仇替天行道,平生最大的愛好乃是兩樣,一是愛武成癡,這也罷了,大抵是整個摩天宗的通病;可這第二項卻頗令人無語,乃是廣收門徒,然後把新人折騰得紛紛跪求被逐師門……

就這樣一個令正道中人心情覆雜的家夥,卻穩穩地坐著三大門之一的摩天宗的頭把交椅,不僅如此,在摩天宗弟子的眼中,自家宗主是最可靠不過的存在,因為宿破天非常護短,對受得了他的脾氣留在教中的弟子,每一個都十分愛惜。

三百年前,不知何故,這位摩天宗史上最難纏的宗主忽然閉關,有人說他是在與魔主的對戰中重傷,不得不閉關修養,但真相究竟如何,也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。總之自那之後,世人便再未見過這位修為和脾氣一樣出名的知命期大能了,甚至有傳言說這位大能早已隕滅在自己的洞府中,只是摩天宗怕說出去墮了自家宗門的份位,這才秘不發喪。

誰能想到,這樣的宿破天,竟率著他的十二弟子突然出現在他從來不屑參加的仙門交流大會上,還攪進了南珂和公儀厭的賭局呢?

在宿破天那句“女娃子主意不錯,可惜膽色太差”後,連風聲都靜默了一瞬。

在宮小蟬眼裏,這個從自動分開的人海中昂然踱出的中年大叔,整個人帶著一股重劍無鋒的氣勢,她從人群的低呼聲裏聽到了“宿破天”這個名字,頓時一楞,快速地看了一眼摩天宗宗主,緊接著就去看他身後的青年——那人同樣身著藍白道服,款式相似的道服穿在宿破天身上是霸氣,而在這個人身上演繹出的卻是一種俠者風範。

宮小蟬忽然有些緊張,她想起了母親最後交給她那封信,囑咐她到了沒有退路的時候,就將信交給摩天宗宗主的首徒葉開,請他出手相助。

出於“才不屑承你的情”的小孩子賭氣心理,那封信宮小蟬一直壓在箱底,但其實這些年來她早翻來覆去想了無數次:為何母親會將她托孤給葉開,葉開又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?

如今看來……有些不妙。

這個葉開,看起來正是母親喜歡的那一款嘛!

爹的頭頂該不會早就綠油油……

心裏正糾結地啃著指頭,冷不丁葉開忽然偏過頭來,正對上她的目光,而後……

竟沖她笑了一笑!

……咦?

宮小蟬楞了半天,以至於回過神來,只聽到裁判者的後半句話:“……既然如此,便依宿宗主所言,讓他們互相服下彼此煉制的丹藥,以觀藥效。荊戈,宮小蟬,你們可有異議?”

……什麽?

荊戈淡聲應道:“晚輩無異議。”

眾人視線聚焦到她身上,宮小蟬立刻道:“晚輩也無異議。”說完迅速瞄了摩天宗宗主一眼:看來方才她走神的時候,宿破天已經和裁判席成員間達成了某種一致。

雖然不知道宿破天是如何說服裁判者們的,但顯然眼下的結果是對她有利的,只是荊戈要倒黴了……

千百雙眼睛的註視中,宮小蟬接過蓬萊弟子捧過來的丹藥,幹脆地吞掉。

荊戈煉制的是浩天丹,此丹養人體浩然之氣,服下之後真氣鼓蕩,發絲無風自動,面色紅潤雙目湛然有神。

恰此時,天上無雲,山間無風,正是能清晰檢驗藥效的時刻。

日晷上,黃金制指標在晷面上投下的陰影,緩慢移動……

“好像沒效果?”

“頭發沒動……”

“剛剛她的衣袖是不是抖了一下?”

“笨那是她的手在動,我看得清清楚楚!”

“那一定是藥效還沒發揮……”

不明真相的群眾:嘰裏呱啦嘰裏呱啦……

席上的眾位仲裁者面露疑惑。

方才他們都察看過那粒丹藥,毫無疑問,那是一顆火候恰到好處、顏色純正的浩天丹。

然而宮小蟬服下那粒丹藥後,確實沒有出現服用浩天丹後應有的反應……

——宮小蟬的丹藥黑洞體質,即使在九嶷裏也是極少數人才知道的秘密,這些其他門派的大能,雖有移山填海之能,卻也不能看盡世間所有的秘密,因此一個個全被宮小蟬騙了過去……

一番低聲討論後,裁判席決定:裁判結果押後宣布,且看宮小蟬所煉的丹藥藥效如何。

荊戈吃下了宮一兩生產的養氣丹。

兩息之內,眾人都看到,這個自登場起只有一種表情——那就是面無表情——的碧衫青年,臉色忽然變得和他身上的長衫一般綠。

那綠裏又透著幾分詭異的紅,不一會兒,綠和紅都換成了慘白,豆大的汗滑下額頭……

仲裁席上,幾位裁判者都吃了一驚。

他們都看出荊戈已是築基期中階,這個階段的修士已經能抵禦大部分的二品藥物……若是不慎服下初品毒|藥,則體內的靈氣會自動化解毒性。

天山派的掌門低聲詢問了負責輔助宮小蟬煉丹的蓬萊弟子,在確認了宮小蟬所采用的藥材後,眉心皺得愈發深。

宮小蟬使用的全是最普通的藥材,用那些東西是煉不出二品毒|藥的……

她正在猶疑,忽聽少鹹的青淩道君問:“宮小蟬,你這丹藥名字為何,有何藥效,可一一道來。”

宮小蟬微微一頓,應道:“回道君,弟子此藥名‘奇行丹’,服下之後,初時便如這位荊道友這般,面色泛青,而後轉白,腹中疼痛……”

她邊說邊將目光牢牢定在荊戈臉上,以她豐富的被自己煉制的失敗丹藥放倒的經驗,搶先作出了預判:“最後毒素沖入血脈,人就暈了……”

荊戈“咚”地倒下!

四下裏鴉雀無聲了一瞬,接著全場嘩然!

宮小蟬忙過去,給荊戈塞了幾顆自己隨身攜帶的解毒丹。

裁判席上,一片靜默。

……

孰勝孰負?

裁判席分為兩派,三票讚成宮小蟬為勝者,一票反對,一票棄權,少數服從多數。

青淩道君宣布:此局,宮小蟬勝!

對於這個結果,宮小蟬只想仰天長笑三聲:想不到她那糟心的體質竟成了關鍵時刻的伏兵。禍兮福所倚,古人誠不欺我!

如此一來,便是一勝一負,雙方進入第三局。

成王敗寇,都在這一局了。

宮小蟬一直在想這局比什麽對她有利。比內功,三個宮小蟬捆起來也不是荊戈的對手,比外功,她雖然有幾套拿得出手的劍術,然而內力微薄難以持久,到最後也是個輸。

細細數來,最有利的,竟只有拼陣法了。

第三局,比試內容指定者是茅山派掌門,他攤開手,一根長簽平放在他掌中,茅山掌門左手一劃,一道亮光從木簽上拂過,一道金光自木簽中射出投映於空中,金光緩緩幻化成一段文字——

……

……

“所以,你就到這兒來了?”

拍拍手上的酥餅渣子,隋雙雙嘆道:“你運氣也太差了。”

宮小蟬消沈遠目:“是呢,這得多少顆掃把星在我頭頂聯袂作戰,才有這般晦氣……”

第三局變成這樣,還是拜摩天宗宗主所賜。

簽筒中的木簽是由五宗三門十二派的代表分別放入的,摩天宗的代表先前只是隨手寫了個木簽丟進筒裏,誰料到宿破天一來,便抽出自家弟子寫的那根木簽丟掉,親自寫了一根塞進簽筒裏。

誰都知道宿破天最能折騰人,看守簽筒的人喜聞樂見地任他換了木簽,然後……

茅山掌門闔著眼,從幾十根木簽裏,嗖地就拈出了這根!

喜大普奔!

宿破天出的題目麻煩到什麽程度?賭局短時間內根本分不出勝負,戰場更是從海上仙島蓬萊蔓延到陸地,再向內陸一路劈裏啪啦地燒過去……

傍晚申時,在蓬萊的清凈廣場上圍觀群眾徹底散去的時候,數百裏之外的宮小蟬終於按下飛劍,朝下輕輕一躍,雙腳久違地落到實地上。

仗著足下五品寶劍“闌冰”的威能,兩個時辰內,她穿越了凡間數十個城郡,金烏還在西面天空上散發著溫暖的光,她已身在離蓬萊千裏之外的小鎮。

原本只是想試試在這裏能不能直接撞上獵物,再不濟也能在這裏向道藏門的分舵買些消息,不料她卻在這裏遇到了一位故人。

隋雙雙。

六年前,這位就是一副新婚少婦的模樣,六年後,她倒越長越嫩了,膚白若雪,眉目如畫,就算你貼到她額頭邊上把眼睛瞪出血來,也絕找不出半根皺紋。

據隋雙雙說,她之所以孤身出現在這裏,是因為幾天前與白申吵了一架,眼下正鬧離家出走。

聽說宮小蟬正在進行比試,唯恐天下不亂的某人頓時兩眼放光,強烈表示要參一腳。

反正宿破天也沒說不能找人幫忙。這麽想著的宮小蟬欣然同意。

於是兩只立即就合計起來。

隋雙雙摸著下巴:“摩天宗宗主在道藏門下了一道鏢單,請道藏門將《世尊拈花說法圖》送到楓亭居士手中,標色為青色,三日為限。你和那個姓荊的小子,誰拿著《世尊拈花說法圖》回到蓬萊,誰就贏,時限也是三日……”

“嗯。道藏門承鏢的等級分為赤黃青藍紫五檔,越往後戒嚴得越厲害,‘青標’意味著走鏢隊裏至少有一個築基期高階鏢師,三個築基期中階鏢師,且整個鏢隊不會少於十五人,根據客人的要求,有時甚至還會出動‘隱鏢師’,可謂十分棘手……”

隋雙雙挑眉:“哦……你知道的還挺多的嘛。”

宮小蟬一頓,含糊笑道:“以前關註過這方面的消息……”

“喲西,現在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。”

“先說好的。”

“那個姓荊的築基期小子肯定幹不過那群鏢師。”

“……壞的呢?”

“你更幹不過。”

“……”

☆、賭局(二)

只宜智取,不宜強攻。

對隋雙雙讚成提出的這八字方針,宮小蟬舉雙手讚成。問題是,怎麽智取?

敵人的實力究竟強到何種程度,不付出一點代價便無法得知。

次日清晨,宮小蟬一人一劍,等候在道藏門鏢師隊的必經之路上。

風吹得桑葉簌簌作響,宮小蟬抱著劍守在樹下,心不在焉地想:道藏門這些年生意真是越做越大了,當年她兼職他們家鏢師的時候,“五色標識”還只有“三色”呢,承標也僅限於金銀珠寶,現在都敢承接《天尊拈花說法圖》這種有市無價的寶貝了。

日頭暖洋洋的,曬得人直想躺倒地上呼呼大睡。

重物碾過大地的聲音,遙遙穿破空氣,落入有心人的耳裏。困意一掃而空,宮小蟬直起身。

沒過一會兒,一輛馬車映入眼簾,海沈木制作的車輪水火不侵,拉車的駿馬膘肥體壯。

世間有些奇珍異寶,無法被收入乾坤袋,體積又十分龐大,散俢們出於種種原因,每過些年便要更換洞府,如何搬運這些寶貝便成了令人頭疼的問題。

專為修真人士提供服務的鏢局便應運而生。

眼前的鏢車通體木色,車身呈六面正方體,六面皆雕有道藏門的獨門印記,正面用黛色顏料繪了個“青”字。

青標。

車輪入地約一厘,可見鏢車載物極重,至少——裏面裝的絕不會僅僅是一幅畫。

而她的目的也確實並非一幅畫,而是一座三足銅鼎,《世尊拈花說法圖》就附在該銅鼎的內壁上。傳說此圖為三千年前一位歸藏期大能所繪,當時只是尋常地繪在素絹上,誰也沒料到後來素絹上的圖竟然開了靈識,自己飄出了畫卷,四處飄蕩;附於枯木,枯木回春;附於活鯉,錦鯉開智。後來不知怎麽被摩天宗宗主得了,用一種特殊功法鑲嵌在了銅鼎上,至今已經五百多年。

宮小蟬擡眼一掃,辨認出走在最前面的兩名鏢師皆是築基期初階,再往後兩名,築基期中階左右修為,再往後……

她已經不需要細看了。看來這只隊伍裏隨便站出哪個鏢師都是築基以上修為。

“九嶷弟子宮小蟬,前來討教,還望眾道友不吝賜教。”

劫鏢也有劫鏢的規矩,剛才這句就是慣用的套話。

禮節已經到位,宮小蟬神情嚴肅地舉起長劍,等待對方回應。

鏢師們的反應是——

“誒,真的是她啊……”

“竟然真敢來。可惡,為什麽她要來!我的三十顆上品靈石……”

“我一百顆!這趟鏢都白跑了!”

“嗚嗚嗚……”

哀嘆聲此起彼伏。

宮小蟬:“……”

這群賭鬼……當掉褲子去賭算了!這樣的修真界真的還有救嗎?!

深呼吸,她大聲道:“望各位不吝賜教!”

這句提醒終於起了作用,鏢師隊們靜了靜,總算想起這裏還有個等著劫鏢的煉氣期小妞,隊伍裏的兩位前鋒撓撓頭站出來。

斜劉海偏左鏢師甲:“你當真要劫鏢?”

宮小蟬:“不錯!”

斜劉海偏右鏢師乙:“行,先說好,不是我們以多欺少,我和我哥修煉的乃是雌雄劍法,對戰一人是兩人齊上,對戰一百人亦是兩人齊上。”

宮小蟬眼睛在這對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鏢師掃來掃去,忍不住吐出心中疑惑:“你們誰練雌劍?”

兩人指向對方,異口同聲。“他。”

宮小蟬:“……誰?”

斜劉海偏右:“哥,明明是你練的。”

斜劉海偏左:“弟,這沒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,別害羞嘛。”

斜劉海偏右:“害羞的人明明是哥哥吧,因為曾有人說哥哥像女修,所以才介意自己練雌劍的事實嗎?”

斜劉海偏左:“胡說什麽!上次那個熊臉男性討好獻媚的對象難道不是弟弟你嗎?”

斜劉海偏右:“上次有個女修以為哥哥是她的情敵,醋意大發差點踏平聚仙樓,這件事哥哥應該記得吧?”

斜劉海偏左:“之前有個男俢打暈了弟弟非要扛去當鼎爐,還是我把你救出來的,弟弟總有印象吧?”

斜劉海偏右:“柳葉眉杏子眼難道不是長在哥哥的臉上嗎?!”

斜劉海偏左:“楊柳腰芙蓉面不正是弟弟的賣點嗎?!”

斜劉海偏右(拔劍):“欺人太甚!想打架嗎?!”

斜劉海偏左(拔劍):“來啊!老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了!”

斜劉海偏右:“呀!——”

斜劉海偏右:“啊!——”

宮小蟬(目瞪口呆):“……”

其他鏢師:“又吵起來了。”

“又來了,嘖。”

“餵後面那個新人,看什麽,走了!”

雙胞胎劍修已經打到了數十米之外,煙塵滾滾塵土飛揚,樹木無辜倒下……

宮小蟬:“哎?你們就這麽走了?那兩人呢……”

鏢師丙:“不用管他們,沒有個把時辰打不完。”

鏢師丁:“正好回去和老大說一聲,這趟鏢他們的份額也和以前一樣拿來請大家吃飯吧。”

鏢師眾:“啊哈哈哈哈哈~”

宮小蟬:……何等涼薄的同道愛啊!

揉揉額頭,她吸口氣,言簡意賅地強調:“我要劫鏢。‘劫鏢’,懂?”

場上靜默了一息,然後鏢師們紛紛露出“哦對啊還有這麽回事”的神色。

宮小蟬:道藏門其實已經快倒閉了吧?這群二貨竟然也能承運“青標”?!

“小趙,你就和她過個招吧。”為首的虬須中年男俢渾不在意地吩咐。

被稱為“小趙”的年輕男俢沮喪地停住腳步,“是。”眼見馬車又朝前開,他情不自禁喊了句:“你們別把菜都吃光了,記得把雞屁股留我啊!”

鏢師們隨口應下,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
飛揚的塵埃中,只有宮小蟬和小趙面面相覷……

小趙撓撓頭,嘆氣:“唉,又是我斷後。”

宮小蟬望望天,“……那還真是抱歉。”

“我是術修,你自己小心了。”

宮小蟬微訝,術修與劍修不同,講究出其不意攻其不備,迄今為止,她從未遇到主動表明自己是術修的修士。

她對這個愛吃雞屁股的道士忽然多了些好感,點頭道:“巧了,本人也略懂術法。”

“得罪了。”

“請賜教。”

……

……

黃昏,因為肚子不舒服一整天都窩在客棧裏看春情話本的隋雙雙,聽到推門聲,擡眼一看,驚得話本都掉了下來。

“誰把你臉打成這樣的?”隋雙雙又好氣又好笑,宮小蟬現在這張臉活像自己那只養了十年的浣熊,兩個眼圈黑青黑青,嘴角還破了一塊。

宮小蟬:“一個愛吃雞屁股的混蛋。”

“啊?”

“不是什麽大事兒,睡一覺就好了。他比我慘。”宮小蟬擺擺手,“我要去閉關,如果到明晚戌時我還沒醒來,記得來叫我。”

隋雙雙一怔,凝目瞧她,接著眼色微微變了。

“原來如此……”隋雙雙露出意味深長的笑,“放心,有我替你把風,誰也靠近不了。”

“好好地……築基喲~”

……

宮小蟬選擇的築基地點就在隋雙雙房間隔壁。其實修真人士每次“大進階”時都非常謹慎,一般都會選擇人跡罕至且靈氣充足的地方進行,但宮小蟬不同,首先她身上不缺制造結界的法器,結界完全可以隔絕房間與外界,就算她在裏面鬧得天翻地覆外界也不會知道;其次,靈氣方面,她自己就是一個最完美的靈氣儲藏器。

她會亂講其實南珂和青茗有段時間一直擔心她會因為吃的丹藥太多,靈氣無法吸收導致整個人被靈氣撐爆麽?結果後來所有人都發現她其實就是個靈藥飯桶……怎麽塞都不壞的那種。

不得不說,那段被人噓寒問暖各種重視的日子,有時想想還挺懷念的……

今夜朗月當空,是個進階的好日子。

宮小蟬沈入自己的意識海,查看體內真氣的運行情況。

由煉氣進階到築基,體內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原本充盈於經脈中的真氣會液化成液體,同等質量的靈氣,液體比氣體占用的空間少,經脈中便可以騰出新的空間讓修真者繼續吸入天地靈氣。

宮小蟬不知道別人進階是不是也是這樣的,一切都水到渠成,她仿佛只是在意識海裏睡了一覺,醒來時身體已煥然一新。

推開窗,東面的天空吐露淺白,晨風送來九裏香的芬芳,香得濃濃的,落在衣裳上撣都撣不掉。

她深深吸進一口氣,緩緩吐出。

“哦~這就醒了吶。”

宮小蟬轉過頭去,對從隔壁窗戶中探出小半個身子的隋雙雙微笑:“早啊。”

“是挺早的,我還沒見過誰只用五個時辰就完成築基呢。”隋雙雙兩只手肘撐在窗沿上,嬉笑的臉上瞧不出話裏的真假,“信不信?我覺得你就是下個南大人哦。”

宮小蟬心情很好,挑眉道:“請誇我‘青出於藍而勝於藍’。”

隋雙雙嘖嘖兩聲,“厚臉皮的程度確實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呢。”

宮小蟬笑了,感受清冷的晨風拂過面龐,驀地,她註意到一件怪事:空裏那股濃郁的花香消失了。

她朝下看:窗底的九裏香依舊大簇大簇地綻放著。

宮小蟬微微蹙眉,就在此時,隋雙雙問:“餓了?我這裏還有宵夜。”

宮小蟬回神,笑道:“我回客棧時看到一家包子旺鋪,這會兒應該開門了,我去買點。”

隋雙雙打個呵欠:“那你去吧,我睡一會兒,晚些一起出發去追鏢隊。”

“嗯,昨晚多謝了。”

隋雙雙渾不在意地揮揮手,利落闔窗。

空氣裏,九裏香的芬芳忽然都回來了。那香,飽滿得似要爆裂開,但凡長著鼻子的人都無法忽視。

宮小蟬盯著那扇窗出了會兒神,這才抽身回了屋裏,推開房門,出了客棧,在路上隨便買了一紙袋肉包,然後徑直朝北走,七拐八繞,最後進了一家不起眼的典當鋪子。

檢驗了她的契約文書,看店郎恭敬地將文書還給她,請她稍等,自己進了後堂,沒多久拿著一個信封出來,交給她。

“這就是您要的資料。”

宮小蟬撚了撚那信封,皺眉:這裏面恐怕只有薄薄一張紙。三千顆上品靈石啊,就換一張紙。真不愧是道藏門。

這些年師父雖然給了她各種寶器,卻唯獨沒給她靈石這種硬通貨……她入山前攢下的老本都快吃光了。

宮小蟬嘆氣,當著看店郎的面拆封驗貨。

青標。給出這般難題,宿破天其實根本沒打算讓她和荊戈中的任何一個人得到《世尊拈花說法圖》。

別人也許會覺得這樣挺不錯,她本來就打不過荊戈,這樣至少能撈個平局,已經賺到了。

可她不甘心。平局算什麽?失敗者的避風港而已。她要的是贏。

起初來這個城鎮只是為了向道藏門買消息,遇上隋雙雙這個助力純屬意外,能突破障礙進階築基更是意外之喜。

運走十八道,也該到她揚眉吐氣了。

宮小蟬拆開信封。

那麽,楓亭居士”究竟是誰呢……

☆、賭局(三)

按照宮小蟬的計算,今天中午道藏門的鏢隊就能抵達風來谷。風來谷地勢平坦一覽無遺,原是個易攻難守地方,但宮小蟬早有計較:春天時山上積雪融化,雪水匯成溪流漫過風來谷,水生金,金生煞,這時的風來谷就大有可為了。

仗著寶劍的威能,宮小蟬帶著隋雙雙後發先至,搶先一步抵達風來谷。布陣要費的事十分繁多,鑒於時間緊迫,她將一些簡單的活計拜托給隋雙雙,後者一口應下,一面哼著歌兒把東面的石堆搬到北面去,一面還有閑情和她扯皮:“我能不能多放一堆石頭,這樣看起來比較順眼耶。”

“不行,陣眼不能亂改。”

“咦,這裏就是陣眼?”隋雙雙臉上神情變了幾變,最後定格在“語重心長”上,“看在你這麽信任我的份上我就坦白一次:我對陣法可沒什麽研究,你還是自己來吧,萬一我擺錯了……”

“要的就是這種效果,外行人擺的陣眼才能迷得住鏢隊裏的陣術師。”宮小蟬神態輕松,“你盡管折騰,錯大發了我再給你改回來。”

隋雙雙眨眨眼:“你有信心這個陣肯定能困住他們?”

擦去額頭薄汗,宮小蟬偏過頭,望著隋雙雙的眼睛雪亮:“就算是結丹期的元君,進了我這個陣裏,也得栽個大跟頭。”

宮小蟬確實對這個自創的陣法充滿自信,就連南珂第一次見到這個迷陣的時候,都頗感驚奇。

所有法陣都有陣眼,找到了陣眼就能破陣。而宮小蟬這個陣的高明之處就在於陣眼是移動的,瞻之在前,忽焉在後,沒有她的破陣口訣,陣中人花上一天一夜也未必出得去。

陣眼的移動頻率是一刻鐘一次,但宮小蟬降低難度該成了一個時辰一次,她心裏清楚,她的最終目的並不是困住那些鏢師,而是要弄清另一件事……

將東北角最後一塊石頭填上,宮小蟬直起身拍拍手,舉目望向還一片光禿禿的南面,自語道:“糟,不知道趕不趕得及……”她轉向紅衣女郎,高聲道:“雙雙,你可以去幫我看看那些鏢師到哪兒了嗎?我留在這裏布陣。”

隋雙雙應了,宮小蟬目送那襲紅衣消失在地平線外,這才走到南邊,動作飛快地布置好了法陣。——全程用不到半刻鐘,她其實是故意支開隋雙雙的,至於為什麽這麽做……

她懷疑隋雙雙就是這趟鏢的隱鏢師。

所謂“隱鏢師”,就是鏢隊裏真正持鏢者,相對應的,隊裏其他人便是“顯鏢師”,顯鏢師分成兩隊,一隊隱在暗處保護隱鏢師的安全,另一隊則明面上“運送鏢物”,實則掩人耳目,必要時放棄偽裝優先保障隱鏢師和鏢物的安全。

瞞天過海,暗度陳倉。

起初,先入為主的熟人經驗讓她失了戒心,確實沒把“隱鏢師”往隋雙雙身上想,但今早的“九裏香花香失蹤事件”在她腦裏劃出一道閃電:據說那副《世尊拈花說法圖》能吸取周圍物件的氣味。

隋雙雙靠近時,花香消失;她離開後,花香恢覆。

一旦發覺了異樣,現在再仔細回想隋雙雙的言行舉止……作為道藏門曾經的長期合作夥伴,有過數十次擔任“隱鏢師”經驗的宮小蟬敢肯定地說:隋雙雙身上有“隱鏢師”的味道,至於隋雙雙是不是這次《世尊拈花說法圖》鏢的隱鏢師……很快就能知道了。

樹木的陰影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緩緩挪動,宮小蟬回想著清晨時自己交給道藏門的新任務,不知道他們找到白申沒有呢……

日頭微微西斜的時候,隋雙雙回來了,懷裏還抱著一包桂花糕。

“那幫人才到青蘭山呢。”她邊啃桂花糕邊說。

“這麽慢?”宮小蟬一臉驚訝,“不該呀,難道昨天路上有什麽事耽擱了沒走成?”比如被某個賴在客棧不肯走的隱鏢師拖累得直到今早才啟程之類的。←_←

“誰知道呢。看樣子他們最快也得傍晚才到這兒,來來先吃點。”隋雙雙塞給她一塊桂花糕。

宮小蟬接過,問:“我拿到《拈花圖》後就回蓬萊了,你呢,接下來準備去哪兒?”

“隨便逛唄,天大地大去哪兒不行。”

“說起來,我一直沒問……你為什麽和白先生吵起來?難不成你又亂親人……”

“……才不是!哎呀經過很覆雜,別問了。”

“不打算和好嗎?白先生說不定正著急呢。”

隋雙雙嗤一聲:“他才不會擔心。”

“不知怎麽,我總覺得這次也是你的錯……”

“還能愉快地做朋友嗎?我在你眼裏究竟有多渣啊!”

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著,不知不覺太陽已落到了西面的樹梢上。

桂花糕吃完了,兩個人都沒再出聲,微微發紅的夕照像某種暗示,仿佛下一秒空氣裏就會傳來車輪的甸甸聲。

隋雙雙撥弄額前的劉海,宮小蟬盯著山谷盡頭。

“你有沒有想過,萬一他們不走這條路……”隋雙雙拉長了聲音。

宮小蟬瞟她一眼:“如果他們不走這邊……”

話音未落,兩人都聽到了那隱隱的重物曳地聲。

宮小蟬揚眉:“來了。”

如她所料,那群鏢師中進入風來谷後,很快發覺不對,接著隊伍中一名鏢師越眾而出,開始查看迷陣。

有趣的是,那名鏢師幾乎沒怎麽查找,就朝著北面那堆石頭走去——就是她之前告訴隋雙雙作為陣眼的那堆。

宮小蟬挑了挑眉。抱歉,那裏並不是陣眼哦,至少現在還不是。

鏢師無功而返,臉上的神情頗耐人尋味,活脫脫寫著“說好了某地埋著五品寶器,結果趕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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